乙巳蛇年春节当天，各处尽是鞭炮齐鸣、团圆欢笑，然而有一群人却一直心事重重。直到微信群消息如约弹出——看到透明的、浅黄色的水样照片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照片传自江西上饶，被拍摄的水样来自一台曾经积垢成患的锅炉。在历时近9个月的锅炉“拯救行动”后，“上饶锅炉水处理对接群”里的21名成员终于度过了一个圆满无忧的好年。
2月9日，记者在本次“拯救行动”承担技术上的支持的中国锅炉与锅炉水处理协会技术服务中心主任李其善和副主任夏天骄的带领下奔赴上饶，会同江西省特检院上饶检测分院，实地探访了这3台25t/h工业锅炉不寻常的“重生”。
2024年3月22日，故事的主角之一3#炉忽然出现滴水现象，发生爆管；7月6日，二次爆管发生。经江西省特检院上饶检测分院检查，锅炉的锅筒内竟然深积了3mm—8mm的砖红色垢层，部分对流管水垢厚度达到20mm—30mm，甚至有几根已经完全堵死，炉内水垢覆盖率100%。另外的1#炉、2#炉对流管也累积了10mm左右的厚重水垢，且与3#炉水垢类型相同，均为硅酸盐为主的混合难溶垢，情况毫不乐观。
收到报备的江西省特检院上饶检测分院也迅速出动，承压检验科科长汤松年就直言：“这种程度的严重积垢，通常都是要停炉的，然后再检修、换管等等，时长难定。”
“我们面临的最大难题是，这3台锅炉的蒸汽生产任务很重，一定要保证至少有两台炉子24小时不间断运行，才能满足下游正常生产。一旦全线停炉，作为供能方，我们与下游合作者的损失都将是巨大的。”锅炉负责人说，“而且，中断运行会打破现有的温、湿度控制，即使锅炉功能回到正常状态了，要保质保量地还原生产环境也需要好几个小时。我们当时的压力非常大。”
团队第一时间想到了酸洗，但资深人士考察后判定，酸洗至少要停炉一周，而且腐蚀不可避免。特别是这3台锅炉均于2023年8月启用，距离首次爆管才不过7个月。购价高达数百万元的设备难道就只能这样快速地服役、粗糙地清洗、更早地报废?
就在这个左右为难的时刻，经江西省特检院上饶检测分院联系，恰好正在隔壁萍乡市举行公益宣讲的李其善和夏天骄猝不及防地，携着“运行除垢技术”迎上了这3块“硬骨头”。
“《工业锅炉内部检验报告》的结果让我始终心堵，但有大家的共同努力，还是要迎着困难上。目的有2条：1、处理问题；2、创造奇迹。”这是李其善在运行除垢启动后第9天发在微信群里的部分内容。回忆起当时的心境，他的眉头还是会因压力而紧紧皱起。
所谓运行除垢，指的是在锅炉正常运作情况下，向锅水中加入药剂使沉积物溶解的除垢技术。虽然理念存世已久，但技术并未被大范围的应用。“201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特定种类设备安全法》将锅炉除垢纳入法规后，行业对于锅炉除垢的认识有所加强。可是从实际来看，人工机械除垢、煮炉、酸洗这些传统方法依然占据主流。”谈及工业锅炉除垢的现状，夏天骄坦诚地对记者说，“但我相信运行除垢技术将是效果更好、性价比更高的未来选择。这份信心来自实效和数据。自2002年李其善主任针对国内不同锅炉水垢展开研究，‘二十年磨一剑’，辗转7个省14个城市，在26台锅炉上运行试验，经过特检(锅检)院(所)动态检测均取得了高于国标的效果。”
不过，像上饶3台锅炉这样大量、厚重的难溶垢，在国内清洗行业也缺乏先例。这让远在南京的李其善和夏天骄“心里打鼓”：能成吗?效果能达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砸了招牌”?
“锅炉不正常，搞得我们也不正常了。”锅炉负责人今日一句夸张的笑语，却道尽了这3台锅炉在近9个月漫长除垢历程中群里每个人的心酸。仅3#炉一台，就先后取样了60余次。在没有退路的压力下，从2024年4月19日至7月29日，李其善给了自己为期100天的“徘徊”时间，多次往返于南京与上饶，持续监测。在8月初，他决心背水一战，截至今年1月10日又连续攻关了160天。
“药剂是每8个小时加一次。最早我们每5天取一次水样，慢慢地每3天取一次，再到每天取样，发到群里。李其善主任会根据水的颜色观察药剂效果，调整药量。”锅炉负责人和记者说，“这次除垢成功，离不开江西省特检院上饶检测分院的全力支持、帮助与多方协调。汤松年科长和李铮组长更是趁着周末休息多次主动来盯着锅炉。大家人不在一处，心却都牵挂着上饶。”
随后的整个春节假期，群里的消息始终未断。节后第二个工作日，锅炉负责人对着干净的炉内实况不禁发出感叹：“这台锅炉彻底救回来了!”
“只加了一点药剂，顽固的水垢就溶成了泥浆形态，直接顺着污水口排出去，不需要特殊处理。这一点比酸洗要方便不少。”全程参与了除垢的工作人员向记者描述着药剂的使用效果。夏天骄也在一旁补充说，此次使用的药剂无毒无害，安全性已达到可以非间接接触皮肤的水平。
根据GB/T 34355-2017《蒸汽和热水锅炉化学洗涤规则》对工业锅炉清洗质量的要求，以碳酸盐或者氧化铁为主的结垢物，除垢面积应达到原结垢物覆盖面积的90%以上，清洗以硅酸盐或者硫酸盐为主的结垢物应达到70%以上。用腐蚀指示片测定的金属腐蚀速率应小于6g/(m²·h)，腐蚀总量应不大于80g/m²。金属表明产生钝化保护膜，不出现非常明显的二次浮锈，并且无点蚀。令人振奋的是，江西省特检院上饶检测分院的报告数据显示，在李其善团队指导下使用江苏格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生产的ZX-003溶垢先锋运行除垢后，位于上饶项目部的1#炉炉内水垢除垢率大于94%，2#炉大于95%，3#炉大于93%。通过悬挂和锅炉同材质的腐蚀指示片计算，腐蚀总量为0。
重重压力之下，“招牌”不仅没砸，还立得更稳了。“上饶的案例充分证明，只要使用先进、合理的技术和工艺，运行除垢不但不影响锅炉正常工作，还能除得比传统方法更彻底、更环保、更安全。”夏天骄备受鼓舞，她向记者解释说，ZX-003溶垢先锋为纯有机类药剂，与Ca²⁺、Mg²⁺类水垢作用时，可以破坏原有的水垢结构、形成新的化合物，新的化合物具有极高的溶解度，能够最终靠排污排出。该产品已经获得了中国锅炉与锅炉水处理协会的注册证书。此次，中国锅协技术服务中心向锅炉所属企业捐赠了9万余元的ZX-003溶垢先锋。
李其善还提到：“正常来说，工业锅炉的寿命在20年—30年之间。然而在水垢的阻力下，许多锅炉要么因为保养不当过早退役，要么长期带垢超能耗运行，算下来损失的成本并不低。现在，我们仍在一直更新技术，争取更高的性价比，向传统清洗模式发起挑战。”
在采访期间，夏天骄的电子设备屏幕总是随着接连不断的消息反复明暗——像上饶锅炉水垢处理对接这样的工作群聊，她还有很多个。依托着湛江、南京、景德镇等遍布全国的成功案例，“锅炉运行除垢”的理念正逐渐深入人心。谈及未来，她充满期许：“运行除垢是破解当下除垢难题的新方法，无垢运行则更是进一步的‘预防’措施。外行人很难想到，锅炉里3mm的水垢会浪费20%的能源。下一步，我们要让水垢把‘吃’下去的能耗‘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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